即便是到了再也不会因为冬天买不到新鲜蔬菜而备受困扰的现在,每到了金秋来临,看着早市上满街铺排的秋菜,那些虽然弯曲但是味道极鲜的罢秧黄瓜,罢秧茄子蛋,那些红红的干辣椒,编成大辫子的大蒜、那些一堆堆的白菜、卷心菜、大葱、大萝卜、胡萝卜、芥菜疙瘩……不少人还是会涌出淹点咸菜的冲动。

大概每个中国厨房都会有一个或几个舍不得丢掉的腌菜坛子,满载着每个家庭日常生活中最温暖的留恋。多少人恋家的味道是凝聚在自家独一味的咸菜啊!

于是到了如今,那些原本是由于物资匮乏以及没有存储条件的无奈之举,却悄然俘虏了人们的胃肠,成就了餐桌上不可忽略的四季风味。

属于我们东北一路的小经典自然有那许多,比如蒜茄子。蒜茄子的做法一点也不复杂,不外乎把茄子蒸熟,凉透之后塞上蒜泥,然后码在坛子里再撒一遍盐,再放一块干净的压菜的青石头,静待一周或更少的时间就可以开坛解禁了。叨上一小碟放在餐桌上,洗净了手撕做一条一条,蒜的浓烈和着茄子的清甜,再加上季节固有的凉爽,带来富足生活的安详和满足。各家味道的差异就在这蒜泥的馅料中,或咸或淡或辣或不辣或者腌酸了,全凭这腌菜人的功夫了。

我私下觉得,吃苞米大碴子饭有了蒜茄子就足够了,完全不必另做什么菜。属于黄金搭档、神配。当然,如果再有碎咸菜就更好了!

各家的碎咸菜味道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卷心菜和胡萝卜一定是最主要的食材。我妈妈本着五彩咸菜的原则,一般要配足了红、绿、白、橙、黄,有的人家切丝,我妈一般切大块,大头菜(我们一般都把卷心菜叫成大头菜)、红、绿辣椒、胡萝卜、香菜、基本上是这些,属于我妈妈的味道是她会炸点花椒油拌在里面,的确一下子就与别人家的区分出来了。以至于我从小吃惯了妈妈的咸菜,就觉得只有切成大块儿的而且放了花椒油的才是对的。

属于我们家的小温暖还有一样,那就是卜留克咸菜。我其实不太爱吃过咸的菜,但是腌卜留克例外。卜留克属于球茎类,和芥菜、“撇了疙瘩”是一类的,但是我更喜欢吃卜留克。因为球茎类的菜腌得时间比较长,在碎咸菜、蒜茄子无法招架的一个月后,卜留克登场!刚腌好的卜留克还是浅浅的泛着黄白,切丝、切条全凭各家喜好。相对芥菜和“撇了疙瘩”,卜留克的脆里带着某种温柔,没有芥菜的哏,也不似“撇了疙瘩”那么脆得没有回味。卜留克腌得越久越发红,最后是红酽酽的,好像茶沏浓了似的。如今酱油不像以前那么金贵了,卜留克切丝拌点酱油、醋、香油、碎葱,腌一会儿入味,极是美味。

我来通辽生活后,菜市场上极少能见到卜留克的影子,一说“卜留克”三个字人们满脸诧异,好像我是外星来的。二十年里只有那么一、二次买到过,热情地腌了,热情地切丝拌了,吃到嘴里,都是故乡、都是童年!

通辽人大概对腌芥菜疙瘩充满了我对卜留克一样的感情。我家先生就是咸芥菜的拥趸,谁家要是送给他几颗咸芥菜,会让他心花怒放,脚步轻轻。餐中一概自己操作,切丝、凉拌、上桌之后一定要让我也尝一尝,无奈我曾经沧海难为水,只觉得还是卜留克更好。

但是腌芥菜缨子炖豆腐我还是欢迎的,很奇特的一种口感,互相得到了转换和提升的那么一种意思,完全超越了各自的味道,炖得越久越好吃。

让他心心念念的还有一种齁咸的酱缸咸菜。一般是家里大酱到了秋季都吃得差不多了,园子里各种罢秧的菜蔬也不多了,索性缝一个大纱布口袋一股脑都装进去,扔进酱缸里,什么黄瓜、芹菜、豇豆、大头菜之类的,主要还是黄瓜比较多,于是又形成了另一种独特的美味,酱缸咸菜。颜色都是黑红的,吃起来有一股浓郁的酱香。是各路咸菜吃货们追捧的心头好。

属于我公公的童年味道却是另一番模样,那就是蒙式酸咸菜。流行于内蒙古东部的科左后旗、科左中旗一带。想必初入农耕社会的蒙古人也想学着汉人腌咸菜吃,我私下估算,大概在尝试的时候盐的计量不到位,咸菜都腌酸了,但是发酵后的味道更是迷人,让人吃起来欲罢不能,于是将错就错,就这么腌了。蒙式酸咸菜基本都是迷迷糊糊的,比如主料茄子、窝瓜、土豆要蒸熟捻碎,配料也不那么严格,芹菜啦、香菜啦、葱啦都可以随性放一些,比一般的腌渍要少放盐,这是最核心的技术。完全搞定之后静置两天就可以吃了。因为这个咸菜不咸,微酸,我还很爱吃。如今我公公去世也已经十年了,每次吃这个酸咸菜的时候我还时常会想起他老人家,想起他老人家,还会想起他爱吃的另一道兔肉炒瓜子。

一到了腊月,我公公当年就非常向往这道菜,把兔肉切得碎碎的,酱黄瓜也切得碎碎的,然后放热油同炒,放盆里,每顿叨一小碟来佐餐,对他来说就是最高级的享受了。

有时候食物留下的生命记忆仿佛会很久很远,哪怕这人陨去了,离开了,吃他以前爱吃的食物时不觉就会想起那些从前来。

我们达斡尔人的咸菜有一样“印呐森奴瓦”,小时候记得我的奶奶曾经非常郑重地做过,大白菜切沫、辣椒磨沫,同拌腌制,我从小不喜欢辣的,没怎么吃过,记忆不深。相信也是一种唤醒一类特殊族群小乡愁的念想吧。

其他什么糖醋蒜、腊八蒜、黄豆拌芥菜等等各色咸菜里“英雄好汉”自然都是大名鼎鼎,放眼全国说开去,怕是写一本书也写不完,自家只说自家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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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苏莉达斡尔族,年出生于莫力达瓦旗尼尔基镇。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作家班,国家一级创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作品散见《上海文学》《草原》《民族文学》《青春》《天涯》《美文》《天津文学》《东海》《文艺报》《北京青年报》等全国各地期刊报纸。

出版散文集《旧屋》《天使降临的夏天》和小说集《仲夏夜之温凉时分》。

散文集《旧屋》曾获全国第七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多次获得自治区“索龙嘎”文学奖,作品曾入选《散文年鉴》,《生命的眼光》《人间:个人的活着》《散文海外版》《格言》等多种选本。

散文《老蟑和干菜》入选《大学语文》教材。小说《仲夏夜之温凉时分》入选《民族文学30周年精品集》。

年曾任全国第九届青联委员,内蒙古自治区第九届青联常委,通辽市第一、二届青联常委。通辽市第二届、第四届政协委员。内蒙古自治区第十一届妇女代表大会代表。通辽市妇联执委。现为通辽市艺术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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