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珺，尚书房（6.1）讲课团首席讲师，故事创编项目组领衔人。文笔细腻，善于从人物语言、神态表现其人物个性。现著有长篇小说《归来仍是少年》续写中。

归来仍是少年

第二章：有肉有朋友

漫长的一天总算过去了，下课铃刚一响，几个快要睡着的同学听顿时满血复活，麻利的背起书包就往外窜。

经过一天的交流，言初和宋念两个人慢慢熟络起来。

正在收拾书包的言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宋念，你家哪里的？”

“东莞小区的，怎么了？”

“那巧了，和你一样。”言初笑了笑，“那一起回家吧。”

伴着落日的余晖，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余晖让她们的影子愈发修长，影子的尽头隐约看见一个男孩，男孩年纪不大，似乎也是在十五六岁左右，正朝着言初的方向走来。

“安逸？你怎么来了？”言初蹙眉，停下脚步，他学校不是在那边吗？和尘安学校一个东一个西。

“言初你太不仗义了，转学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个叫安逸的男孩不满地责怪着言初，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女孩，“你好，我叫安逸，言初的好朋友。”安逸笑了笑，和言初一样有小虎牙，和言初一样自来熟……

“你好，我叫宋念。”宋念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她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没接触过一些同龄人。

“嗨，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宋念，同桌兼朋友，这是安逸，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呀！去尘安这么一天就交上朋友啦？”安逸笑笑，“你呀，转学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没了呢。”

“这不昨天晚上我才知道的嘛，我也是刚接到消息，谁知道今天就来上学，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言初摇摇头。

“宋念也是尘安的学生吧？肯定学习不错吧？”

三人并肩走着，因为有言初在一点也不无聊，她总能找出可聊的话题来。

“嗯，还行吧，反正肯定比不过言初，言初人聪明，学习也好。”宋念仍是乖乖地说话，一点也不张扬。

“言初是天才，我们只是普通人，能考上尘安的学生都挺聪明的。你今年十六？”安逸又问。

宋念应了声，“嗯，今年年底就十六了。”

言初拉着宋念，“是你朋友还是我朋友？查户口啊？刨根问底的。”

“都一样，还是宋念性格好，不像你一样，泼皮破落户一个！”安逸吐槽着言初。

“我也十六，宁华中学的。”安逸又说。

“嗯，宁华中学也很好啊，也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小区楼下，言初和宋念约好明天一起上学，没想到还是上下楼，真巧，原本以为和安逸是上下楼己经够巧的了，现在和宋念居然也是上下楼。

回到家，言初看到外婆正在看电视，“外婆，我回来啦！”

外婆看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回来了，眼弯成一道月牙，“哟，我的小言初回来了，新学校怎么样？和同学们相处的好吗？交到新朋友了吗？”

言初放下书包，和外婆一起坐到沙发上，“外婆，您问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个是啊？”

“一个一个答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讲。”外婆拉起言初的手。

“嗯，新学校不错，就是每个人都比我高一大截，同学嘛……”言初笑笑。

“怎么了？和同学相处的不好？”外婆眼里流露出了怜惜，这孩子这么小就上高中，难免会和大孩子有冲突。

“没有啊！他们都很喜欢我，外婆您多虑啦！”+

“那交到好朋友了吗？我看到你刚才在楼下和一个小姑娘说话，那个女孩是谁啊？”

“外婆，您眼真尖，她是宋念，今年十六，我同桌，她就住在咱上面，她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儿内向，但现在好多了，在回来的路上安逸也见到她了，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了，真好！”言初把头靠在外婆肩膀上，她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有家人，有朋友。

外婆又露出她慈爱地笑容，“那有时间让她来这坐坐啊，听你这么一说，这孩子挺好啊。”

“那是！我交的好朋友，人能差到哪儿去？”言初很自豪地样子。

“那外婆，我去写作业啦，您再看会儿电视？”

“不了，我去给我的小言初做饭。”外婆刮了下言初的小脸蛋。

“外婆最好啦！”

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作业来，言初做完后，言初伸了个懒腰，没想到高一的题这么简单，对她来说小意思。这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当每个同学还在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一道题的时候，言初已经把作业全部做完了。

外婆敲了敲言初房间门，“小言初，吃饭喽，外婆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这就来。”言初收拾好书包，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有肉吃，还新交了好朋友。

第三章：初心的“初”

吃完饭后，言初和外婆看着电视，祖孙俩时不时说几句话，言初突然聊到突然去尘安的事情，“外婆，怎么去尘安这么突然啊？今天我还给安逸说呢，昨天通知我的，今天就去上课。”

外婆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其实，在早一个星期前，尘安中学就给我说了，可我不知怎的给忘了，所以就没给你说。”外婆自责地低下头。

言初怔怔地看着外婆，突然咧开嘴角，笑魇如花，“外婆，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外婆啊，没事，不就是一个星期的事嘛。”言初搂着外婆，声音甜软而细腻。

“好啦外婆，不早了，您洗漱睡觉吧。”言初松开外婆。

回到房间，言初坐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总感觉不对劲，外婆这么仔细的一个人怎么会忘了呢？转学这种大事外婆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忘……

算了，应该是外婆事太多了，忙不过来才会忘了的吧。

言初没细想，转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房间里的灯一直开着，直到早晨六点，言初醒来，才把灯关掉。

言初有一个习惯，就是睡觉要开灯。

“外婆，我起来了。”言初叫了一声，没回应？“外婆……外婆……”言初走到外婆房间，发现外婆还在睡觉，以前外婆可是起得比自己早，怎么今天睡懒觉了？

外婆睁开眼睛，“哎呀，我最近怎么回事啊？不是忘了这个就是起晚。”

言初笑了笑，摇摇头，“肯定是您最近太累啦，没事没事，那既然这样了，我去学校了，外婆再见。”

“言初你等一下，早餐怎么能不吃呢？来，路上买点东西吃。”外婆塞给言初钱，言初像是想到什么，没说话，拿着钱走出房间门，给外婆关上门后，把钱放到桌子上，背上书包就去楼下等宋念了。

在路上，宋念看到言初有点儿走神，没昨天精神，问道：“言初，你没事吧？”

言初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啊？我没事。”言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言初，你怎么恍恍惚惚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宋念还是有些担心，这马路上这么多车，要不是她在还真不放心言初自己走。

“嗯，你别担心啦！我能有什么事啊，像我这种天才大脑，无人能敌！”言初拍拍胸脯，整个人感觉好了很多。

宋念看了下手表，“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她拉起言初来，飞快地从人群里跑去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言初气喘吁吁地，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面，不行了，我快累死了，我第一次大清早的出这么多汗。”

宋念同样用胳膊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可她们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走进高一三班，言初趴在桌子上，平复一下心情，她现在心情挺杂的，从未有过的忧虑涌上心头。

整整一天，她都是心神不定地上着课，就是下课了她也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宋念好几次叫她她都像是听不见一样，上课的时候，她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开小差，但每次起身回答问题却反应迟钝，宋念问她她也不说。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们再次碰到了安逸，言初也没有像昨天一样滔滔不绝，太阳落山的景色那样美，言初都没有正眼瞧过，而且这次回家路上，差点丢了小命——

在回家的路上，言初低着头，半张着嘴，像是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马路上冲出来一辆摩托车，言初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还在自己走自己的，摩托车直冲言初的方向，见言初不躲开，摩托车上的人立刻刹住车子，才保住言初一条小命。

言初顿时回过神来，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吓到了。

“小姑娘！你没长眼吗？！这么宽的马路你走哪儿不好走中间！你要是出了事这算谁的？”一位中年男子大叫着，引来行人纷纷往这里看。

“对不起。”言初丢下三个字绕开摩托车走了，似乎已经忘记了安逸和宋念的存在。

中年男子显然不满，这小姑娘就说三个字走人？这是对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个样子？

安逸和宋念急着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叔叔，我这位朋友今天情绪有点低落，您见谅。”

看着这两个孩子这么诚恳，骑摩托车的大叔也不好在斤斤计较了，语气也缓和了些：“没事，以后让你朋友注意。”

“嗯，肯定是的。”安逸点点头，这言初怎么了？

等人走了，安逸和宋念才追上去安逸小声问：“她怎么啦？”宋念摇摇头，拉住安逸，“我给你说，今天她真的很反常，上课走神，下课还走神，从早上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我问她她要不就是说‘没事’，要不就是摇摇头。”

安逸像是猜到什么，大步流星地跑到言初身边，以防在发生出这等事情。

三人各回各家，一直到晚上，安逸敲开言初家的门。

“外婆，我找言初。”安逸笑了笑，一对小虎牙再次露出来。

“言初啊，她在自己房间呢，你进去吧。”外婆正在看电视。

安逸走到言初房间，奇怪，言初房间门没关。

走进去，言初趴在桌子上，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她房间。

“喂，想啥呢？”安逸敲敲桌子。

“把门关上。”言初依旧趴在桌子上不动。

安逸把门关上，“喂，你别想吓我啊，我胆子很大的！”

“我感觉外婆最近很不对劲。”言初之间切入话题。

“外婆？她怎么不对劲了？”安逸早就隐约猜到言初是为了外婆的事了，没想到还真是。

言初看着安逸，“你知道吗？我转学这件事其实早在一个星期前外婆就知道了，可外婆前天晚上才告诉我，而且今天早上外婆居然比我起得还晚！”

她继续说：“外婆昨天也承认了这件事，她给忘了！你说这奇不奇怪？转学这么大的事就算是三天都不可能忘，而且以前外婆都是起得比我早，绝对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

如果刚和言初相处的人，肯定以为言初是在生外婆的气，气外婆不早点给自己说转学的事，气外婆早上起晚了没给自己做早餐。

可安逸知道，言初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担心外婆会出什么毛病。

言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声音也越来越哽咽。

“我们现在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万一是外婆最近太操劳才累了呢。”安逸努力安抚言初，尽量不让言初胡思乱想。

“好啦，你看现在外婆不是外婆好好的嘛，别乱想了，早点睡觉吧，你别乱想了。”安逸看到言初好多了之后便走开了。

翌日，学校

今天言初的心情宽敞多了，人也比昨天精神，大眼睛里有神了，步伐也轻快多了。

宋念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这是她第一次交知心朋友，而且像言初这样的女孩谁都喜欢。

今天言初被李老师通知和宋念一起做值日，卫生区是教室，每天早晨和下午放学时打扫。

真好，做值日也能和好朋友一起做。言初笑着，脸上的酒窝也越陷越深。

今天的课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学生都期盼的体育课，平淡无味地一天在言初看来也很开心，她想要的不多，有朋友，有家人，就够了。

下午放学，宋念和言初在教室里打扫卫生，宋念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言初。

言初虽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她还是看出宋念有事来。

“宋念，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大不了我直说，反正我们都是好朋友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言初停下手中的活，倚在桌子上，直对着宋念。

“言初，你爸妈……”认识言初的这几天，言初总是说她外婆怎么怎么样，对于“爸爸妈妈”，她只字未提。

言初看着窗外的夕阳，“我妈妈，在我出生之后不久后就去世了，死于心脏病。”言初说的很明白。

“而我爸爸，看着有个得花钱的女儿和年迈的丈母娘，果断离开，那时候，我还是个连走路都不会走，只会张嘴哭的小婴儿，外婆一手把我拉扯大，而我那个所谓的父亲还算有点儿良心，每个月都会往我家里汇巨款，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这十五年，他没有往家寄一封信，只是每月都会往家里汇钱。”言初冷静地说出一切，就好像这些事情与她都不相关一样。

“那你会用他的钱吗？”宋念问。

言初笑了笑，“我只是借用他的钱而已，但迟早有一天，我会双倍还回去。”言初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或许他是想用钱来博得我的一些原谅，又或许他只是尽一个所谓的什么父亲的责任，可这些跟我都没关系。”

言初泰然自若地述说着一切。

“我从不会为我没有爸爸哭，也不会为我爸爸抛弃我哭，因为这不值得，不值得我为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哭。”

言初转过头来面向宋念，“我以前不姓言，而是跟着他姓卫，名璃愿，卫璃愿，可外婆并没有把我以前的名字改掉，而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讲给我我妈妈的故事，那时，外婆才谈到我的爸爸。”

“外婆还说，如果我想要改名字的话，她尊重我，并且尊重我的想法。”

“外婆姓言，她本想让我姓妈妈的姓，并且只改姓，不改名，但我拒绝了，自己取名为言初，初字是初心的意思，因为我想要考医学院，一半是因为我妈的事情，一半是我对学医有独特的想法。”

“言初这个名字简单也大发，比什么璃愿笔画少多了，外婆也认为名字好听，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叫言初。”

宋念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卫璃愿……还是言初好听，虽然没有那个名字典雅，但感觉就是好听，干净。”宋念笑笑。

第四章：言初该怎么办

两个女孩迎着夕阳走在小路上，她们的影子修长，影子中，两个女孩很亲昵地手拉着手，如同姐妹一般。

今天她们没有走大街，大街上人多，一场的热闹，反倒这小路上安安静静的，让人感到舒坦。经过刚才深沉的对话，宋念忽然觉得，其实上天是公平的，他赐给了言初天才的大脑，却让言初在这懵懵懂懂的年纪明白了人情冷暖。而她自己，有着爸爸妈妈，虽然没有言初这样聪明，却也比言初幸运很多。

以前，宋念总埋怨自己，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优秀，不够完美，甚至第一次见到言初，和言初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儿自卑感，想到这，宋念的脸烧了起来，恬静的小脸上有了两片红晕。但她现在却对自己改变了想法，尽管自己如此的平凡，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也达不到爸妈想要的成绩，但是，她还是她，一个独一味二的她，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但要努力蜕变成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九月的天气还不算冷，两个女孩依旧紧紧牵着手，一句话也不说，但她们彼此都很信任对方。此刻言初的心里暖暖的。

宋念猛然想到，昨天言初为什么这么失神呢？

“言初，昨天你差点被车撞飞，怎么了？是外婆发生什么事了吗？”宋念看着言初削弱的脸庞，肤色有些苍白，像经不起风雨似的。但等你看到她眼睛的时候，眼睛清澈而深邃，眼神坚定，透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

言初睫毛很长，一双杏眼，高挺的鼻梁，薄而绯红的唇瓣，笑起来有一对小虎牙，妥妥的美人坯子。

“外婆她最近很奇怪、很反常，她连我要转学的事都忘掉，而且，她以前从不会比我起的晚，可那天我明明看到七点半的时候她还在熟睡。我没有生她的气，我只是担心，担心她会有一天醒不过来了。”言初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接着一大颗钻石般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

宋念连忙用她袖子擦去言初的眼泪，“好啦，或许是外婆最近累了呢？对吧？谁还没有个打盹的时候。”

宋念转移话题：“言初，你几月出生？来尘安好几天了，作为好朋友我连你生日都不知道呢。”

言初擦干眼泪，好看的眸子看着宋念，“十月三十，也就是十月底，你呢？”

“三月十七，过了三月十七我就十六岁啦。”

宋念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言初，你知道吗？人家都说，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交到的朋友，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为什么？”

“因为青春啊。”

宋念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一朵云彩都没有，她觉得，它们应该是借助风的力量飘向远方了吧！迟早有一天，她也会走出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城市。

两人漫步走着，终于还是到家门口分开了，现在觉得，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时间好快。

“外婆，我回来了。”怎么没回应？言初心揪起来，上次是外婆睡着了，这次……她不敢往下想。

走到外婆的房间，言初吓了一跳，外婆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出神。

言初走近，睁大眼睛，轻声问道：“外婆，你怎么了？”

“言初？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唉，瞧我，又忘时间了，老了，记不住了啊。”外婆意味深长地说。

“外婆，你是不是很累啊？”言初哽咽着再次问道。

“外婆不累，只是想起你妈妈来了，唉，不说这些事了，我去给你做饭，昂。”外婆费力地起来。

言初点点头，不再言语。

言初虽看到外婆的影儿了，但心里的石头还没放下，外婆以前从来都不会提起妈妈，因为她怕言初会难过，自己也会跟着难过，但这次，外婆似乎不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言初回到自己房间，怅望灰天，她该怎么办？她不敢往下想，她还怕她想的全都会发生。

她爬在床上，枕套已经湿了一小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