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时光，请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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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陈广德：母亲的老照片（外一首）

慈爱是钟声。从发黄的老照片背后

泛过来，淹没我，

淹没尘世间幽兰一样的孤寂，

点亮一盏盏灯笼。

黑白里的温馨是可以弥漫的

液体，模糊的双眼里

有什么在晃动。——多少年了，

我陷进文字的网，就没有

在钟声和温馨里抓住一些稀有的

元素，提炼告慰，以及

对恩慈恒久的理解，对信仰的

持重。

仰望。在有声和无声的包围里，

有一串心弦开放出花束，

让匍匐着的叶儿，被香气

拥抱，被慈爱拥抱——

久违的诗意，突然就有了

飞升。

焐

……雪山的白。母亲的发丝

闪着银光。此时的

老房子，呼出一口凉气。

在慢悠悠的

光阴里，北风带着

涛声。

我从小学校园归来，跺着

脚。脸颊上，

有了红萝卜的鲜丽，

手朐着，干肉

一样，不知道刺骨的

疼——

母亲抱过我，撩起袄襟，

把我的手

塞进她的胸口，一股暖流

涌进我模糊了的眼睛

——土墙上，斑驳灯影里

那跪乳的

根，瞬间扎满

苍穹……

47.谢虹：田园辞

母亲谷雨时种下的莴苣、芫荽、韭菜

在老屋后闪烁着沉醉的光泽

父亲的目光停留在母亲的白发和佝偻的腰上

他永远不会和母亲一起

施肥、捉虫、灌溉

不会把新鲜的蔬菜摘下来

风不吹，父亲把母亲哼进民歌里

造一场雨打湿那时的长辫子

他以为会有大把时间容他说出爱

在小菜园的青石上一起坐下

争吵、呼吸、互相抽穗

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之后，母亲偶而会去废弃的园子里

和怀里的小狗说些陈年旧语

48.宝蘭：娘

你似乎是一个虚拟的人

没人说清你的来处，没人知道你的名字

有人说我和你一起生活了两年

有人记得你扶着墙驱赶飞上摇篮的鸡

有人说我是从你冰冷的身上被人抱开

我才不相信这些道听途说，后来

有人把我带到一个小山坡

让我对着一堆土跪下，叫我喊娘

长长的野草和凌乱的小花

让我抱有敌意

它们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长在别人头上

我终究再也喊不出娘来

哭天喊地的事有过就算了

在外遇到难处，受了欺负

喊什么都没用，我就是喊破嗓子

你也没留下一张照片或别的什么

小时候很生气，别人的娘在家里

而我的娘却住在山上，

娘不是那个拿着糖果躲在身后

你回头就能看见的人吗？

无数次梦见，一个年轻少妇

手中拿着针线，头上盘起青丝

一幅人间最美的丹青

有人说她是我娘，我就是不信

如果你是我娘，更是我哽咽的喉咙和模糊的视线

49.绿袖子：五月，忆起一只皮箱熄

想找个词来形容它的神秘

我找了二十年零五个月

满满的都是母亲心头血的书写

我查找了几乎所有汉字

想译出那只皮箱后面

痕迹斑斑如母亲的指纹

……

母亲啊，母亲，你生来都属于

那只皮箱的少女，闺房

情人，有不可侵犯的意义

即使有万不得以的理由

你也不轻意的把它搬出来

抵制那个时代的慢节奏

或者苦日子

尽管这些秘密没能让你

过上柴米油盐富有的生活

可它始终是你，也是

我们怀念你的证据

和一首抒情诗

50.香奴:母亲说去看桃花（外一首）

母亲说去看桃花

不是去桃花岛，也没有桃花林

就一棵桃树，在很少有人走过的湖边

没有主题也没有

象征意义，不管是苏轼还是金庸都不能打扰

母亲看桃花的兴致

修辞和武功都会节节败退

当一个人认为一树桃花

就是春天的全部

母亲去湖边散步

母亲的背影比母亲还苍老

白头发被风揪出来之后

更白了

棉衣臃肿，围巾滑落

母亲一瘸一拐地

去湖边散步

一条近路，她还是走走停停

她的目的地是湖边的一块青石

青石底下藏着她的蒲草垫

她坐在那里晒太阳

有时候，上午去

有时候下午去

天天风和日丽吧

母亲好去湖边散步

一块青石，是她唯一的驿站

让她看到的奔跑，都成为她的奔跑

让她看到的幸福的人

都成为她的儿女

51.早布布：望星空——母亲节给妈妈老胡同志（外二首）

一想到

离开的亲人们在高处看护我们

譬如，爱我与她的外祖母与父亲

我的夜梦便安好，乃至暗中窃喜：

我被星光覆盖，我，还是

有母亲的人

告诉你，星星们闪烁

那是在讲述家族往事

现在，母亲讲述他们，也会讲到我

们兄弟姐妹与孩子

每一粒

都是善的，所以慈悲，所以明亮

阴雨天、朔日、望日亦如是

中年已至

热爱了人间太多事物，我越来越

像我的母亲

我们不再刻意过母亲节，但她依旧会非常快乐

煮几粒鸡蛋

盛在蓝瓷盘，被她踉踉跄跄捧着

我像是刚被出生的星星

我们之间的银河

刚刚剪落，脐带带血

明亮

何以明亮

生为人女

何以明亮

我父之妻

何以明亮

因我而母

明亮的底色是明亮，花朵

的底色是果实，我的底色是母亲

康乃馨

——母亲节写给母亲与自己

这朴素温馨的花朵是母亲节

另一个代名词

见证一生的燃烧

她纵放过最好的诗韵

流淌一千万年香气

在我的花园弹指，鹤飞过

岁月的咽喉涌出

风声与白雪的折皱

我无法歌颂

母亲节的花朵，不应该是某一天

专有的名词

她正路过我的镜子

我路过她的曾经

52.青青：致母亲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一种语言，来抵达母亲的高度

就像儿时的我，躲在黑漆漆的夜晚，臆想一片不能触碰的月光

我想一个威严的眼神，总有代替一个拥抱的理由

阴晴不定的日子，母亲就像一个匆忙的影子

为了生计，她把全部的爱都换成了粮食

仿佛空气中的一棵麦子

说不清为什么低头，为什么忧郁？

她原本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美如朝露

当惯性推动时间行走，日月便剥蚀了她的梦

年轮深处，母亲终于走出地图上不可逾越的细线

几次到达不曾去过的远方，她的思远行于一个湖泊浮起的梦境

但那不是她的世界，她的全部已经铺开，在熙攘的小镇

多少年过去，她依然是那个匆忙的影子

一边在寂寞中独舞，一边忧愁着我们的忧愁

53.三色堇：这苍茫的人世（外一首）

今夜，注定不是诗与星空的距离

面对满盈的月亮或是一场细雨

面对七月里一朵花的深情

我们倾诉前生，抚慰过往，幻想

老了的时候，以情钟此一生的模样

我们不赞美上帝

只用醒来的灵魂向诗歌致意

向亘古的爱情致意

今夜，更多的湖泊已在心中撞击，荡漾

我们感叹一片松林向内的风暴与持久的弥香

在夜色里描述火焰留下的灰烬

谈论在情感的刀刃上跳耀的词语

和慢慢逼近的归途

以及理想与现实的重构

路过夏日的人群他们各自怀揣的心事

此时，我只想享受这份宁静

像一个终于逃离了梦境的孩子

在梦外，在跋涉的尘世

将人生又深深地爱了一遍

危险的中年

我背着生活就像背着踉跄的烟火

一些影子与落日同时被沮丧弥漫过

太多的难言之隐正在抹去一个人的耐性

后半生被人推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纸张再一次牵绊了危险的中年

你看，湖水上的春天正走得不急不缓

不远处一个坚硬的世界让时间静下来

落在我悲伤或者欢喜的事物上

我眼前的灯火失去了光亮

只能用手势与曾经的清风明月交谈

我拿什么来喂养精神的镜像

暮色漫过头顶一场欢宴暗了下来

54.冯冯：声音

陪外婆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摇椅摇啊摇

撸一把榆树钱放嘴里，外婆也要尝尝鲜

半导体里西皮二黄引来鸟叫，她的摇椅摇的有板有眼

外婆最爱听《十三妹》，喜欢名伶王瑶卿

开发区的砸夯声越来越响，榆树颤，老房子也颤

我大声喊她进屋，她说，耳背，听不见砸夯声

骑单车的女孩从院口闪过，扎进胡同深处

外婆忽然起身，指着胡同说，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笑外婆，外婆也笑，她说她听到了自行车的响铃声

55.杨墟：纽扣

灯光下，你把脱落的纽扣

缝到他们本来的位置

疼是针尖写下的爱

而吮吸，是流年的无奈和辽阔

当初，你把我们从衣襟上解开

让我们远走高飞

其实，我们兄弟多想一直伏在你的衣襟上

像一粒粒纽扣，熨贴而体面

56.刘巨星：听雨（外一首）

雨点向上翘，随屋檐的走势

声音也会回头，像极了一位母亲

喊孩子回家

我默不做声，不急着回答这一声呼唤

藏身在温暖的余音里

等她再喊第二声，第三声

雨点学会了这样的游戏

也不急着下落。它把我拽回到童年

一边玩，一边等，一声声，母亲上扬的乡音

在温暖的余音里

母亲的呼唤声拉得很长，温暖的余音里

至少可以容纳两个人

贪玩的不只是我，风也放慢脚步

迟迟不肯回家

飘荡的声音随着夜色停下来

像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小哥俩的身上

随地都可以是家，随地都是眠床

翻来草叶，娘的手会追进来，轻轻拍打

其实，我和哥哥都没有睡着

跟随一只鸣虫，我俩醉倒在青青的草香里

57.柳子：遗像

常常是等到春天结束

这个日子才来临

我始终怀疑

创建这节日的人别有用心

花儿谢了

我用什么献给我的亲人

而这时

一缕雪白的长发

仿佛从墙上

随着午后的阳光

一起飘进我的房间

恍若那个佝偻的老人

用一支竹竿

敲打着流失的岁月

嗒嗒地向我靠近

其实，多年来

都是这样

我会觉得一扇门打开

一股暖意拂面而来

当我抬起思虑的头颅

看她的模样时

依旧是古井不波

58.邓红琼:旧时光

推开老屋的篱笆门

一百只鸽子衔着春光飞起

童年的时光，像银铃般的笑

此时，有鸟鸣打开远方

母亲依然坐在小院的门口

一针一线地织着光阴

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扬起的脸，有无声无息的微笑

我想，她一定是有一个不可触摸的梦

在春天的光影里，温存

以向上的姿态，独自承担悲欢离合

我脚步轻轻，不敢惊动她思绪里

安睡的风

唯愿，春天浅浅的微笑

落在她眼角的皱纹上

开启美好的旧时光

59.何小龙：母爱依旧

七点起床，从卧室里出来

我就嗅到香喷喷的小米粥味

母亲已经走了

去附近一家健康中心做理疗

来到厨房小餐厅

桌上摆放着

一盘煮鸡蛋，一盘包子

一盘凉拌黄瓜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老家

早上母亲拉架子车去干农活前

也是这样

熬一锅玉米糁，拌一盘酸菜

在门口火炉边烤热几块黄面饼

并叮嘱我吃完早餐

早早去学校，别迟到

一一温暖依旧啊

母亲却已经老了

八十三岁，白发苍苍

我呢，五十七岁

两鬓斑白

我真有些愧疚

这么大了

还要母亲伺候

60.房子：母亲，那些事物都老了

一盏挂在天上的星灯老了

一根结在春天的黄瓜老了

一只麻雀飞起的树枝老了

一个人看过的河藕也老了

母亲的时间也老了么

她安顿的心也老了么

她缓慢地走出一扇门

眼前空地上，太阳落下去了

我看到灯芯烧过的灰烬

我看到吃剩的黄瓜皮

我看到地上的麻雀粪便

我看到荷藕瘦黑的身子

在春天某日

倚靠着这些老的事物

发现墙上一个黑洞

我走出来

还听到背后，隐隐尖叫声

61.刘继述：娘是一蓬，不枯的野藤

我喊，娘啊你慢点

娘脚下起风，走得比我快

四十多年了，娘已习惯我

远离她的日子。活成

一蓬葱绿野藤

“有苦，也含着”

老庄一片素静

小路边那块石头还裸在晚风中。这一刻

想起小时候做错的事

想起娘的巴掌举得老高

想起夜空中划过的那道闪电

而娘的巴掌始终没落下来

62.蔚翠：妈妈

一生当中我们喊了多少次妈妈

没有人数过。但是妈妈

想起没有喊或不能喊你的日子

我就忍不住想哭

那是我生之前

和你走之后

我重新成为一粒尘埃

我被一阵风吹得站立不稳

妈妈，你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你说，孩子不怕

妈妈，你脸上的皱纹那么温暖

以至于我在千里之外

想起来就会忘记一切烦恼，妈妈

现在，你走路很费力了

那些岁月的

风霜，正转换成坠落的姿势

站立在目光所及之处

它们想让我体会比伤囗更深的疼

妈妈，我是你的拐杖

我会用陪伴将时间的犄角揪住

将所有的花草铺成幸福

所有的鸟，噙来一句又一句爱的清脆的表达

妈妈，妈妈，妈妈

我要一直这样喊着，你答应了

你笑了，眼里有些泪花

63.李树长青：母爱的月光

梦中母亲只是留恋的张望

好像不进家的牵牛花

只留下惦念的缠绕

悄悄给儿女送一床月光

借着梨花的白去寻母爱

但见棉田的身影正采摘云朵

一架纺车转动蜜蜂的歌谣

还有织布飞舞的金梭银梭

母亲走到哪都有劳作的声响

炊烟又飘出童年的记忆

火苗摇曳着慈祥的微笑

一锅小米红薯萝卜野菜的交响

醉于小屋乳汁无私的浇灌

聆听一声声乳名的幸福

刚想躬身说一句谢谢

抬头望爱的灵魂已随风飘远

田间秧苗虽然生长茂盛

心中却留下无法弥补的伤痛

行走便碰响童年的竖琴

那首摇篮曲从头顶飘然而至

64.挂竹：胭脂碗

母亲捧着一个胭脂红的大碗

她说这是她的嫁妆

据说那个年代的瓷器很贵

胭脂红更是奢靡

她出嫁的那天

叔公送了十个胭脂红的大碗

十大碗给她赚足了脸面

叔公的好让她记了一辈子

五十年过去

母亲的青丝早成白发

我再也忆不起母亲年轻的面庞

那个年代被称为上个世纪

十大碗仅剩一个

口沿还有好几个小磕

只有胭脂红闪着柔和的光

母亲抚摸着那个唯一的破碗

胭脂色从她的嘴角荡漾开来

65.刘华辉：目不识丁的母亲

虫子驮着空壳，爬在写满密码的纸上

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辨认方向

其实母亲也有空壳，不过装的是

阿拉伯数字，及简单的文字

不能怪她。毕竟连外祖父

为了买本《辞海》，都得瞒着家人

偷卖两箩筐的稻谷

总是难以逃出旧物的牵绊

一场炎日，把半生的无奈晒得湿漉

母亲只能挑起锄头

把脚下的土地翻了一遍又一遍

66.雪泥：想你

妈妈，在宁静的夜晚想你刻不容缓，

我睡在最黑的夜晚

离月亮最近的想你，

我将自己灌醉用颓废的空酒瓶想你，

我把弯曲的夜晚

想成挺拔的白天，

我架着柴火

将我眼里的泪烧得滚烫的想你，

松木燃烧散发迷人的香气；

妈妈，

我无解的生活似乎只有向你倾诉

命运就会有标准答案；

妈妈

我想念你坐在炉火前

为我做的每顿饭升起的炊烟——

融进晨曦或夜色；

妈妈，

我想念贫穷的岁月

你给我衣服上缝制的

每块好看的补丁——

针脚憨厚的走向；

在紫色的冬天，

屋外雪拥着大地

屋内孩子们拥着你，

隔壁绵羊在羊圈里咀嚼时光……

妈妈你走后我的血似乎流尽

生活多么苍白，

我是多么留念

你和我一起度过的辉煌岁月——

这仿佛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67.大漠荩草：大漠荩草

一口井

盘活一堆马莲

盘活一家人

一个节日的团聚

一堆马莲

不离不弃日子的甘苦

井水在皱纹里

为岁月灌溉

母亲

敬秋天为事业

把马莲捆成一页页日历

一直到端午

68.逸川：母亲

怎么看，她都是一棵勤劳的庄稼

有时是一地施肥的麦子，有时

是一垄浇水的玉米，有时

是一片逮虫的棉花

每次回老家，母亲十有八九

都在田地里。有时她

还要像一棵草，坐在地头歇上一歇

七十岁的庄稼地是劳累的

有时还没有一丝儿风。她总说

再种一两年就不种了

对于让她离开那里的心思，我

终究还是孝顺地一忍再忍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田边，我又一次

忍着疼与她一起，把自己弯成

两把吃力的镰刀

69.王丽：母爱

一颗银华树被台风折断

剩半截主干垂危挣扎

小榕树苗被风抛在银华树腐烂的枝丫上

两个绝望生命的碰撞

抚慰，在生命的经纬度上

顶着烈日，海风

他们一起顽强生存

银华树折断了青春

托起小榕树慢慢成长

小榕树顺着银华树垂下根须，扎进泥土

如今，攀爬并半包裹着银华树

亭亭玉立在阳光枝头

他们相互依偎

多年以后，银华树

一定被榕树包裹，腐烂中间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拯救了一个小生命

内心已无限丰盈

70.刘幼民：春天

在池塘里看见了几尾蝌蚪

却没有发现青蛙

也没有听见过蛙鸣

围着池塘

左三圈，右三圈

被转的头晕。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

蝌蚪吐泡泡

每过一天

就更接近于某种事实

真到它们开始大声喊叫：妈妈、妈妈

我才算是弄明白

此刻的池塘，此刻，就在此刻

为什么选择了阒寂无声

71.蔡国庆：母亲的灯光

那时候，冷风推窗而入

一灯如豆，弱小的光照不亮

风雨中的日子

换成煤油灯，灯捻一拨

温暖蔓延开来。向着白墙

练习呐喊，一次次

与吠叫的皮影交流默契

轻拽电灯拉绳，光明将黑暗

逐出家门

灯光下温课，或做女红

母亲走过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满眼欢喜

再后来，一到天晚，她就关闭自己

床头那盏灯，长夜独坐

她说：这一生过来，双眼见多了光

常因此流泪和头晕

72.沈志明：娘亲

母亲走了

选择在四月天的尾未

走的安然

一切在平静中闭眼

走之前

我牵着母亲的手

也许她知道该走了

可还是流着泪

一次一次帮她拭干

多么的不舍和牵挂

闭上眼的那刻

窗外的坪里有两只黑蝴蝶

我想

可能是我父亲来接她了吧

停留不久双双飞向远处

山林的风

无法慰藉我的心

飘落而下的雨

让孤寂中的思念

更加慢长

只愿娘一路走好风光无限

73.卢进国：母亲节里的月光

母亲节的夜晚

我抬头仰望天空

月亮，有盈盈的笑容

让我产生回忆

童年时光

母亲把小书包

背在我的肩上

从此，我迈进学校

带上母亲殷殷期望

我在学习上孜孜不倦

儿时

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

缝补着我们的旧衣裳

母爱如山

冬暖夏凉

每天吃她做的可口饭菜

她哺育着我们姐弟三人成长

如今

母亲上了天堂

如今

我在母亲节的夜晚

独倚轩窗

一片皎洁的月光

萦绕着如烟的往事

像母亲的心灵

在守望

在倾听

在呼唤

74.敏行：母亲

补了又坏，坏了又补

洗了又脏，脏了又洗

她说，保暖的是粗布衣

三餐小米、大碴子

她说，养人的是粗米饭

过门时的那双绣花鞋

只在除夕，才舍得拿出来看看

酸菜水洗头，她说冼出来的头发油亮光滑，不伤发丝

儿女们，都搬进了高楼

她还在农村住矮房，自种果蔬

她说，这样很好邻里和睦火炕养生

节俭勤劳，换来儿女们的幸福

苦辛平凡，筑起儿女们心中永恒的丰碑

75.道韵：写于母亲节

一些爱是固体的，比如我的骨头，骨灰，

一些爱是液体的，比如血，羊水，眼泪

一些爱是物体的，比如千层鞋底，厨房

一些爱是柔软的，比如乳房，手掌，怀抱

这都是伊给我的，或者我从伊身上夺取的

先是在伊体内游荡，然后到人间闯荡

直至我疲惫、死去，把这些都还给伊

～～我就葬你身边，以后的时间都陪伊

76.陈雨濛：五月的秩序

我推着母亲，去看广场上因风缺席的夕阳

有一朵花，把一周前我们

来时的花苞打开了。越来越白的月光

从我眼中，浸进她的白发。我听见

母亲的腿动了一下，路灯就举高一捧花

半团芳香的云，被脚边的草

一层层沾透无尽的人间烟火

她的嘴角翘了翘，说了些被风珍藏的句子

音乐立刻跳起了舞

看来一切安好，母亲的年轻没有流逝

五月的秩序，同我一样，感怀恩德

至今眷念

那年

您捧起我的小手

脚下厚重的泥土，起身亲吻

您膝盖的姿势

四十多年前我的妈妈成了癌症病人

她从此身经百战，经历过各式的治疗

尖的、圆的、利的、钝的各种器械进过她的身体

她从此明了各式的痛、更忍受住了各式的痛

她深谙各种药的味

中药、西药、地里长的、土里爬的都吃过

每天各种药片、药剂、胶囊一把把地吃

现在母亲已经八十多岁

只是她晨练晚练一天也不会少

每天还要学习、记笔记

笔记记有一百多种药方

能为自己和父亲医治一些小毛病

她由父亲一路牵着，跌跌撞撞活到了现在

今天我要去向她讨要她亲自蒸的小馒头

三种面合蒸，味道棒极了

早上见到娘

我问候一句：

娘，母亲节快乐！

我娘先是一怔

接着就问：

什么东西，在哪了？

是吃的还是穿的？

我说：母亲节

就是母亲的节日，

不是吃的也不是穿的。

那就别往家里拿了，

家里没地方放。说完

我八十岁的老娘，转身

就去准备早饭了

打电话，给母亲

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直到天黑了

母亲才回过来

“去田间拔草，风大，耳聋

听不见”

其实打电话什么事不重要

“要听到她说话，才心安”

母亲是真老了

这一次去县城住院

她下不了决心

做儿女的也下不了决心

医生搓着手说先试试吧

竟然奇迹般很快好起来

九十三岁

把卧病的她极度虚弱无神

来探视的友人都强调

要尊重老人家的选择

当她清脆宏亮的声音响叩病房

同室的四张床铺及陪护都说吵死了

母亲倒笑了我们笑了

然后说吵的人也笑了

只是母亲真老了

病尚未彻底就吵着要回家

说她早就够死的时间了

赶我们快回各自的工作岗位

除了替米沙坦、正天丸、阿司匹林等等

母亲时常孑然一身

十六公里的距离

我用它拦截了母亲耳朵里故乡的鸡鸣犬吠

在这里，母亲像免费的钟点工

免费张罗一日三餐

免费接送孩子……

我为滋生出来的那些心安理得感到羞愧

打算油漆去年套好的一双棺木

母亲说，“花那钱干啥？还不是往土里一埋”

我努力张了张嘴

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填补巨大的黑洞

那时候，母亲比禾秧子水灵

手里活计和模样让人啧啧

翻过来覆过去，菜园在她手掌里

前垅花开叶翠，后垧果熟瓜圆

茄子，黄瓜，豆角

西红柿，脑袋刚探出好奇

没念过几何的母亲，捆来

柳条，竹枝，和一把

稻草，量身定制三角支架

那些调皮捣蛋爱撂胳膊伸腿

母亲用给我们掖被子的心劲

浇水，拔草，捉虫。在连片的

秧架上，不管风从哪里来

雨水和阳光都能在他们身上

一起撒娇，显白

时光摇着月亮船

渡落日金黄，也渡银星的眼眸

母亲把日月在肩头横成扁担

左边菜园，右边家园

我们是园子里的瓜秧

时代的风吹也好覆也罢

我们趴在母亲搭好的架子上

开花授粉，挂果结籽

瓜鲜，果壮

在早晚都要掂一掂的手掌里

一沉再沉。扁担弯了又弯

脊背弓着菜园边夕照的弧度

月芽儿在脸上，勾画出

当年母亲有了的时候的娇羞

母亲是一条温暖的大河

她一生都在拥抱和护佑着

我这条小溪

默默地流向远方的大海

她教育子女可以活得简单朴素

但也要有自已地追求和理想

满头白发的母亲

也曾经有两条乌黑发亮的辫子

洋溢着青春幸福地微笑

双手搂抱着一双儿女

是您一生的作品和骄傲

到桂平西山求来的平安符

一直珍藏在儿子的心里

母亲您早早地准备好

自已和父亲的遗像

为不防碍儿女的正常工作

甘愿住进养老院

笑对生死，淡泊宁静

感恩今生美好的母子情缘

怀念母亲早起煮肉粥的身影

还有童年送给我的连环画

牵着一双儿女的小手

走进电影院的场景

许许多多的难忘画面和记忆

融入了至深至情的母亲河

在儿女的血脉中静静地流淌

顺着母亲河流动的方向

看见了生命里的流水

清澈闪亮

母亲的双手

是两根艰辛的铁轨

托起一趟又一趟

幸福的日子

母亲的双手

是一对勤苦的紫燕

筑起全家一个又一个

温暖的春天

母亲的双手

是一双枯瘦的竹筷

夹给我大块大块的幸福

留给自己大碗大碗的辛酸

母亲的双手，轻轻地

在我人生的宣纸上

划下重重的

撇和捺

荷苦

——致母亲

把彩虹折叠，就成你的模样

就像你把自己的一生，折叠成一支荷花

为肌肉萎缩的父亲购买蓝印花布被套

为出生不久的儿子缝制棉鞋和童谣

一把柴刀，刀刀砍在自身的灌木上

一双解放鞋，从来没让灵魂解放过

全身黑色粗布，是夜色送你的信物吗

一辈子也不肯换下

多少次暴风雨后，顾不上看一眼

天空特意为你彩绘的云朵

拜托夜鸦，向盼归的老父捎声平安

拜托星光，先哄下哭泣的宝贝

过了秀溪的乱石滩，离家就近了

村口，手拉车吱嘎声熟悉得引不起一声犬吠

夜那么黑，你反复念叨：

天就蒙蒙亮了

今天挣的比昨天多了几分呢

像家门口的荷花，开得一天比一天多……

三十多年后，儿子剥了一袋新鲜的莲子

才发现，荷的苦涩，藏得那么深

1

磨刀石，很久没有人磨刀了

曾经磨过刀的人，已经

拿不动一把刀

只把刀光，印在了篱笆墙上

或在院子的栅栏下，开出一朵朵旧时光

一朵波斯菊，多像当年

母亲佝偻的影子

在磨刀石上，把嗷嗷待哺的岁月

磨出满天星光

2

这些年，总喜欢去母亲的菜地看看

这些生命里旺盛的绿

被母亲的双手

安抚在一度皲裂的土壤

一如母亲的手掌

纵横交错的掌纹里

裂开许多小口子

黑色的泥土嵌进去

母亲的手掌也多像一块菜地啊

这样巴掌大的一块地

当年是如何把生活喂养

3

写过太多关于母亲的诗

却没有一首给她看过

远行的游子

一度想象过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可最先浮现的

总是那道穿过一绺白发和满脸绉纹

慈祥的目光

母亲越来越老了

那扇老屋的门，却愈发年轻

我知道，它一直站在风雨里

替母亲，不时地张望

86.刘治胜：母亲（外一首）

风吹起平常日子

既藏不住快乐，也藏不住悲伤

如尘埃落定

一天天叠落成尘世的生活

母亲捡起每一个日子

用黑发穿引岁月的线

一层一年叠加着陈年的过往

将回忆编捺进厚重的人生

织成一匹酸甜苦辣的布

包裹一个家的幸福

生日

我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

那曾经叫我乳名，爱唠叨的母亲

离开我已三年了

我始终找不到她的身影

今天，我生日，忽然看到

一位老人很像母亲

我冲着步履蹒跚的背影

忍不住喊了一声，妈！

不知道，我冒昧的惊扰

她会不会答应？

87.田均德：母亲的草亲

母亲与草相遇

园田地里的野草

是她的仇人

为了那些她挚爱的粮食和蔬菜

她用尽一生所有的力量

薅草

母亲的春秋是胜利者的春秋

所有的草，一露头

都躲不过母亲的锄头

有的草偷偷长高了一点点

都会遭到母亲的打骂

久而久之，老家的房前屋后

就没有草了

她把架子搭得高高的

豆角和黄瓜任着性子往上爬

白菜、萝卜、辣椒、茄子、柿子

各自有各自的队伍

都有整齐划一的阵容

老了老了儿孙满堂

站满一院子，所有人

都是他伺弄出来的庄稼

但是，最终

母亲还是败给了草

所有的草都疯了

撵到坟地都把脚踩在她的坟头上

仿佛是努力在抑制住

她的翻身

88.临川钓雪：深渊(外一首）

唰唰拱出头草不愿看见雨

怎样把带有母亲气息的碗

一片一片拆成碗口粗的天堂

让我掌心空端一座沉沉墓穴

走了那么远的路

一粒米僵硬成铁酒娘蛋花

母亲开挖的溪流甜甜的浅浅的

每次回家沏开人间塞满的冰

那只碗搁置好久了

天下小吃鼎沸

母亲的灶台把我愈推愈冷

三月水满公鸡打鸣母鸡不下蛋

雨水陪我回家清明给我掏心划呵

愈划愈深那只碗划不到尽头

清明

青团味的天空还魂雨不停

源自一口心井呵眼瞎了

枯水拉响滔滔江湖

万物止语

鸟吹大悲咒清明花焚香

母亲头顶有株城池插进的青草

石头学不会矫情冷冷地瞅

一年一次哗哗抽干的忘情水

等我的天空不下雨了

石头还站着守着盯着

他才是母亲身旁最有耐心的孝子

89.肖成年：此殇（外一首）--写在母亲迁坟之际

其时天空低矮，数只麻雀，不用使劲就飞到了边

其时杨树凋落最后一片叶子，秋风中两手空空

其时母亲像一朵雪花，泅湿了大地的一粒尘土

知道北京是首都，从未见过首都是什么样子的母亲

知道玫瑰代表着什么，从未收到过玫瑰的母亲

未戴过戒指，只有一枚顶针从未下手的母亲

时常想象尘世留给你的最后味道：微甜、略苦、过咸？

时常想象世界最后留给你的形状：三角形、四边形、圆形？

母亲啊，近三十年的谜，今天能否找到答案

河流转几个弯就不见了，云朵飘着就走远了

时间这块橡皮，用二十七年时光擦拭母亲的踪迹

偶尔也只是成为我诗句中的一个词汇

种在地里这么多年的母亲，至今没有长出

生前侍弄过的那些麦子、玉米、青稞、豌豆

只是坟头的几株芨芨草，每年绿一回、黄一回

今天，我要掰开吞食了母亲的那张嘴

今天，我要找出被泅湿的那粒微尘

今天，我要让西天边的落日忍住泪水

我要看看，逢年过节送你的香烛、纸钱，可否收悉

我要问问，深一声浅一声的呼唤，可曾听到

我要知道，这些年是否仍忙着教书、行医

然而，我不敢打开薄棺，生怕四十九岁的微笑已经腐蚀

我不知道，面对一个体态臃肿头发花白的男子

你是否还会惊喜地喊出“成年”、“成年”！

正月初一所见

一堆黄土，让远处的祁连山

矮下去

一只乌鸦，让寂寥的冰草地

多一点动静

一阵野风，让我眼眶中的

冰雪融化

每鞠一次躬，那堆黄土

就长高一次

回望时，太阳为那座坟堆

穿了件黑色斗篷

90.张光杰：母亲（外一首）

乡下的母亲，从不懂得说情话，一辈子

也不懂得什么是拥抱

她抱我时，用襁褓，用背篓

也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

后来我长大了，她再抱我时，就用偌大的故乡

她伸开手臂，像长长的山间小路

也像隆隆作响的一列高铁，搂抱着我

更多的时候，我浪迹天涯

就像大地上随处野生的荞麦花

年年落下她头顶上悄悄变厚的一层霜

母亲啊！在人世间辗转

我是您身体里出走的那半轮残缺的月亮

今夜，我把明亮的一半朝向您

让您的身上落满荞麦花的光芒

就像有无数的我在望着您

就像无数的我

正从天空降落人间

母亲谣

你的骨头总是那么软

你拼命摇晃

用尽摇篮的力气

就像一片草叶，你没有姓氏

在草原上，你弄起波浪。然后

从海里走出来羊群也走出来坟头

一辈子只粗心了一次，你把我从指缝间漏掉

然后，又用你并拢的十指，把我捡拾成

回不来的活佛

诅咒吧!我是那个要了你青春，又要你命的人

我是跳荡的阳光

已回不到你身上

91.王亚迪:生活里的一小部分阳光

浩大的黑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

一点点撤过来的

像万事万物同时用力扯一块黑布

暗并不会占领全世界

总会有光，星光，月光，灯光

哪怕一星，一点

或远或近的，或明或灭的

被走夜路的人，被思乡的人，难眠的人

仰望，收藏

正如此刻，我面对全家福里

父亲、母亲慈祥的笑容

也像被生活里的一小部分阳光

温暖地照耀

92.师建军:意恐迟迟归

院子的花园墙上

母亲老早就盛放了剩饭和水

天空掠过黑影和鸟鸣

母亲就会把头探出窗外

张望了再张望

柳色青青和风柔柔

门楼下的燕窠依旧醒目

那是一缕暖绒绒的光束

母亲用疼爱把它搂住

哦！每一只只过路的鸟儿

每一声声疾驰的凄鸣

都揪痛了母亲的心

93.可伊:写给母亲

几年后您就追随父亲而去

从此家就是我，我就是家。

今时之我已能体会当年年迈的你们

即便拎着几颗青叶蔬菜上楼

也该是多么步履沉重，气喘吁吁

那么，走过一生该是多么漫长艰辛

恨自己呀！愚钝粗笨得也是够漫长！

如果一切重来，该有多好

您走之后，这个世间

似乎又多了一个冬季

阳光显耀是奢侈的

感觉世界在逐步退往冰川世纪

冰山一角慢慢浮出水面下部分

而我本以为它们可以让我

取到不少暖意

世上最疼我的人没了

我已永失无私无偿之爱。

深夜当那些疼痛噬咬内心

难以入眠，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禁不住连连低声喊您感觉您就在身边

如同饮下一剂解除病痛的汤药

而后方能释怀，枕泪入梦

第二天仍是一副无事的样子

穿行在人间。。。

妈您在那边真的不用担心我

瞧，我又小时候那样抿嘴笑了。

安。

94.王富民：远方

儿时，胆子羽毛未丰

只能躲在母亲眼窝里打转

母亲目光边缘，就是我的远方

长长的睫毛像栅栏

隔开所有的危险

为我打造一方安全的穹庐

长大后，因为工作

我成了母亲的远方

母亲的心悬空，像风铃

系在她那已追不上我的眸光上

满世界里试碰我的回响

95.鲁小南:母亲，是一朵花

一

每次出院后

她的饭量就减少

莫不是吃了太多黄连

味觉才变得越来越迟钝

时间打磨过的身躯

轻薄如生锈的刀片

面对一棵鲜葱

也生出不忍切断的惺惺相惜

二

她说我披散的长发

不如扎起来好看

她是对的

她喜欢花

月季，牡丹，东洋菊

开得热闹

像她年轻时候

雍容夺目

她鄙视我的绿植

认为不以开花为目的活着

都是无意义

就像女人，要么开在枝头

要么落在土里

96.王昌卫：母亲（外一首）

母亲从身体里取出四季

从四季里取出我们

从我们里取出欢笑和泪水

母亲取空自己给我们

现在，母亲低垂着头

低垂着自己苍茫的冬天

把大地的积雪给我们

当我踩着积雪一次次远行

留下一路的脚印

成为母亲凝望的风景和想念

母亲的空杯子

空杯子是有重量的

它的重量来自于它的空

像我的内心，越空

越步履沉重

阳光下，它会折射出

一些棱角分明的光芒和阴影

我一生都没走出

我想，它的前世也是一位母亲

97.杨功夫：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提起笔

整个节日都为之动容

添一笔就躺进您温暖的胸膛

带着甜甜的微笑进入梦乡

再添一笔就登上您的肩膀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模样

每次阅读眼角都有泪泛光

不敢再添一笔五月的大地

已摁不住疯长的思念

满眼都是您青丝染成的霜

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就听见您亲切地喊我乳名

每一笔每一画都沾着岁月的芬芳

98.李李：写给母亲

渐渐暗淡的光线里，清香

潜入寂静

风轻轻吹拂我的额头

花朵次第而可，像一场初雪

蹑手蹑脚地走来

刚刚打开梦境

窗口就闪出人间的五月

厨房里，母亲的脚步轻轻

她在做晚饭。我的目光代替耳朵

汇入更远处的暮色

追不上风的马蹄

不再叹息。安坐暮春季节

捧起一个节日，母亲做的槐花蒸饭

香气正一点点溢出

99.西湖鲤：母亲

九十岁的母亲

已不惧死

这几天一直念叨——

上个月孙家奶奶走了

昨天，卧床三年的张大爷

也走了。平静的语气

仿佛这些人只是短暂的离开

母亲用“走”代替永别

除了看淡生死

其实隐隐有一种不舍

不想在某一日

离开子女

再也回不来……

.李小凉：黄玉米

路过街心花园

一大早，天麻麻亮

一位大娘推着一板车煮熟的玉米

起劲的吆喝，叫卖

喷喷香的玉米

一下子把我勾了上去

那一根有嚼头的是糥米苞

当我一说出它的名字

一些忘不了的往事也有了一股嚼劲

黄玉米

老家的黄玉米一行行的种在自留地里

为了防止麻雀偷食

我还扎过稻草人

只有母亲心疼地说：

让它们吃一些吧

它们也得过自己的日子

于是，当风吹歪了稻草人的草帽

我只看到了祖国金黄色的边沿

黄玉米

在秋天，安享地站在老家低矮的屋檐下

驼背的母亲，脚步蹒跚的母亲

也默默地站在屋檐下

当风吹来，黄玉米唱出驼铃一般的歌声

一根根黄玉米是从老家走亲戚

来到这陌生城市的吗

它们呵着热气

睁大的瞳仁认出我了吗

哦，黄玉米

黄玉米

我一遍遍的默念

苍老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跟前

.南岸：母亲

越来越老的母亲

站在风里，一次一次送我

我亦总是回首

一次一次看见她的背影

或许我们皆是一样

每一次离别，都相互看着

她越来越迟钝的转身

和我渐自疼痛起来的心

此时正好暮色，我又挥手

母亲苍凉的两肩

沟壑岂止在额头上纵横

再慢点，母亲。再远一些

我害怕见不到你的朦胧

.安蓝星：外婆

你扶着拐杖慢慢地走进小巷子

身后有风吹落叶飘飞和喧闹的城市

这条路太长了，你不必回头

这一天在阳光下

你的影子是个美丽的女人，低头微笑

每走一步，马路上花开朵朵

多年后你不在了，我很怀念

总是想着时光会倒流，那年夏天的黄昏

你提着一篮子杏子，站在麦田里

向我招手

.马晓燕：母亲

在阳光的背面下笔

深究暗处的力量

除了厚重的母爱

你没有别的办法

青春像一泓清池

水木明瑟

偶尔也质疑粗粝的河床

香烛祷告觉醒

有意识触碰黎明

感受被晨曦软化的光打在脸上

削弱年轻的顺从和尖锐

爱

没有边际

就像深夜窝在花圃里的猫

除了嗜睡

没有任何期待

.林一：母亲的笑

老屋父母的房间里

有一张母亲年轻的时候好像大明星一样的照片

瓜子脸眉眼淡含春

在那没有彩色摄影的年代

两颊有点微微涂红

背着郝思嘉那样的大草帽

仿佛在看着远方

目光极温柔极飘渺

那是我儿时的向往

长大了

出门读书出门工作

我和母亲央求带上这张照片

好让客居在外的我感受母亲就在我的身旁

母亲拗不过任性的孩子

把这张没有底片的照片交到我手上

然而最终这张照片因为夹在书里而不知去向

从此以后我只能依靠回忆想象母亲那时那样

前几天

回家陪母亲看她种的花

母亲望着她的花儿

不经意回头

居然看见母亲又露出了那样的微笑

借口太阳太大

让母亲背着草帽站立

然而母亲两鬓霜花背微驼

现在的彩色摄影

也不复再现母亲那时的风彩

我拥住这瘦小妇人

现在母亲就在这里

我也在就在这里

看着她

微笑的母亲微微笑

.潘云妹：母亲

渐渐地，母亲又成为我们话题的重点

很多电话母亲是在菜园里接的

父亲负责煮饭菜，她要给菜淋水、捉虫

驱赶从树篱钻进啄食的邻居老母鸡

偶尔还到自家果园间种些高粱和玉米

母亲越来越矮，年轻时一次摔跤

留下的隐疾让她握不紧筷子

劳作是母亲的日常，尽管儿女反复叮嘱

电话里每一声轻咳都让我们焦心

喜欢听母亲数落父亲，说她拾掇的菜们

说村庄粉红紫荆花和太阳能路灯

说果商的“橙梦园”和政府资助的产业路

故乡是深藏在心底的水彩画

母亲是挺立在村头的苦楝树

.庞毅：月光把她当成孩子

月光似乎也老了，一寸一寸地走过院坝、阶沿

跨过木门

最后把她当成孩子抚摸

我吃着她煮的面。把堂前的风

屋后的虫鸣

一并吃进

母亲说，屋檐上的燕子

比去年早回来了三天

而此刻，大黑猫从她怀里跳下

消失在无边的夜里

我走过去，和她一起

浸在月光里

.树叶：母亲的影子

母亲的影子

小村的故事

风雨里，与父亲

托起每一轮红日

晨风中，是

摇曳的风玲

晚霞里

播种每一颗星星

一生，如月色

温润

.褚向平：母亲节就要到了

不敢道前尘

只怕泪沾襟

那是一个暮晚

小村浅街深巷

到处都弥漫着黄昏

无边无际的黑暗

即将来临

在我的怀里

母亲说完了她今生

最后一句话

声音陡峭瘦骨嶙峋

天边最末一朵晚霞

带走了她最痛楚伤痕

后来我始终找不到

一种语言陈述当初内心

无能为力精疲力尽

也寻不出一个滚烫汉字

呈现说去就去的

沧桑母亲

记忆中的窥视

成了怀念的一部分

如今夏日嫣然一笑

我背着干粮和诗稿

眼含热泪放下了世间

所有恨与母亲留下的爱

相互搀扶着做了一个

寂静之人

.李前锋：呼唤

远方的峰峦和幽谷

以及丘陵的沟壑、平原的旷野

随时都可以听到回声

而回声里最突出的便是娘的呼唤

那些年，娘是那样的年轻

她柔美地站在村口

那么富有弹性的声音就把柔美的身姿扩散了

“回家吃饭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喊

就像一遍又一遍给她的树苗和庄稼施上肥料

就连这个季节的紫茄子也鼓起肚皮

以示它的丰腴

小麦拔节，然后抽出麦芒

如娘的呼唤锐利地抵达

村口的白杨树，依旧高音上扬

它总让我以挺拔的身姿展现于世间

从不迷路，也不猥琐

都是因为有娘的呼唤相伴

.王东明：母亲的菜园

一

还没到谷雨

那些瓜、豆的种子

就开始跃跃欲试

母亲挨个叮嘱

瓜要沉住底气

豆要积极向上

二

从白露这天开始

母亲菜园里那些黄瓜、豆角……

加快了退出的速度

真的不舍

从春到秋

母亲日日的爱抚

分别的清晨

流下了串串泪珠

.郭逸竹：五月，丁香花淌过一段香--给母亲

五月，夏风带来一些温语

一些星星点点的爱，被高举、唱颂

拔高的声浪，端正抬着每一位母亲

我不善大写字词，就像我的母亲

只懂用素色书写平凡

打开五月，一片素青盛着一片白

落向记忆：家乡的丁香花开始盛开

也是星星点点，在阳光雨水下

牵手责任，一去不回头的奉献自己

身处奉献里的白雪，晶莹如内心的

独白，也是星点泛香

普遍的在日常里开着和散落

如掠过的夏风：浩荡、热烈

带着母亲一颗向善的心

多年后我懂事时才知道

五月的丁香花，藏着母亲的名字

.史立荣：母亲

四月给予我住的城市两场春雨

从树木到树木

水的颜色笼罩了一些嫰黄

火红和混合的花香

还有紫色的皂荚树的花儿

在我厨房的窗前

为黎明的到来，守护一顿又一顿的米香

我是那么贫乏

以至于，每当看到五瓣儿的皂荚花

被春雨洗过后的泪水

便有一种亘古的依恋

我想起，母亲那紫色的

永恒的微笑

她是有喇叭样的梧桐花和梧桐花组成的

现在，我居住的水域

它的名字叫孟家水库

瀑布的水流声里

即是祖孙繁衍，物质丰饶

从旅居两年的菲律宾回来

我对水更加敬畏

本期编辑：兰叶子懒猫

制作：懒猫

精

彩

回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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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邳州文学》纸刊选稿基地

《向导诗歌年度优秀作品专辑》年底出版

关于我们

向导团队

顾问：

李少君龚学敏胡弦

汪剑钊顾偕花语

曹忠胜白玛曲真

（排名不分先后）

特邀编委：

黎落邓红琼杨墟

冯书辉王亚迪张随

浪少拾荒

推广：

涅槃可伊星月

天风石来运转

坡上青草

总编：阳坡牛

副总编：吴建芳

主编：兰叶子

副主编：冯果果海蓝之鹰

编辑：懒猫

制作：轻醉懒猫

刊头题字：董良曹元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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